校園裡流傳著一則恐怖傳說:半夜12點對著鏡子削蘋果,如果蘋果皮一直削到最後都沒斷掉,你會在鏡子裡看到未來的另一半。不過,偷看天機是要付出代價的,萬一中途削斷了蘋果皮,就會看到長髮厲鬼狠狠的瞪著你,隨後把你拉入鏡子裡的世界,再也回不來了。
聽說六年三班那個缺課很久的同學就是因為不信邪,結果被拉到鏡子裡面去了。
我要是被鬼盯上,一定嚇得動彈不得。我這麼膽小,理論上絕對不會去觸碰向鬼試膽的禁忌。結果沒想到上禮拜我居然去了那棟迴盪著鬼哭神號的古屋,跟隨大家破解鎮上的頭號謎團。我當然不敢往自己臉上貼金,畢竟找出真相的人是黃宗一。不過,能參與其中就是與有榮焉;敢去那種鬼地方,也算是一種自我突破吧?接下來要挑戰的是「鬼火」謎團,我一顆心是既害怕又期待。
「老師,有人這麼多天沒來上學,你都不管嗎?」在今天的課堂上,黃宗一舉手發問。
「你是指宋謙嗎?」玉茹老師答道。「他媽媽說他受到風寒,要請幾天病假。」
那一夜去古屋探險之後,宋謙一直沒來上學。他該不會是一時得意忘形,半夜對著鏡子削蘋果皮吧?
「我指的是我左後方的空位,」黃宗一說。「自從我踏進這個班開始,那個座位就一直沒人坐。」
「喔,你說的是趙凱昱,」老師遲疑一會兒才回答。「聽說他家裡出狀況,所以沒辦法來上課。」
在我的印象中,趙凱昱本來活潑開朗,不知為何突然變得很孤僻,然後就不來學校上課了。升上六年級之後,他再也沒出現過。不過,校方還是幫他保留了學籍。
「老師沒去做家訪嗎?」
又是沉吟片刻。「有些地方,並不是你想去就能去。」
「人家不來上課關你什麼事?」馬玉珍冷冰冰的說。
「有個位置空空的,就像教室裡有個漏洞,這樣就不叫做對稱,」黃宗一的口氣帶了點情緒。「我已經忍耐很久了,現在又多了一個洞。」
為了這種事發牢騷,黃宗一真是怪咖。他很聰明,推理能力也很強,可是會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鑽牛角尖,這種人適合當班長嗎?對了,青鳥問我班長的位置有保住嗎?我說一切照舊,因為四位候選人都撐到最後才走,無法分出高下。其實就算有人勝出,大概也不敢去跟老師報告;要是被老師知道我們幾個半夜去古屋探險,她八成會一口氣喘不過來而心肌梗塞。
下課時,邱政硬拉著黃宗一到隋雲的座位旁邊,我們這群有參與古屋探險的同學也跟了過去,一夥人湊在一起像在開小組會議,看來有人和我一樣心急。
「那兩個字是你寫的嗎?」邱政問隋雲。
「哪兩個字?」隋雲冷淡的說。傳聞「鬼火」這兩個字是不可說的祕密,一說出口就會遭受不幸。
「裝糊塗喔?」
隋雲眉毛一揚。「你要幹嘛?」
「別生氣,」錢若娟出面打圓場。「王元霸,宋謙真的生病在家休息?」
「是真的,除非他媽騙我,」王元霸答道。「她說他發燒到快40度,沒想到那傢伙中看不中用。」
「那關於『那個』的傳聞,我們還要破解嗎?」她壓低聲音問。
「當然要,」邱政率先表態。「這次我要向黃宗一挑戰,我要第一個破解謎團。」
「那就交給你,」黃宗一說。「不用我出馬了。」
「什麼意思?」邱政怒道。「你是瞧不起我?還是想看我出糗?」
「你不是想當第一?」黃宗一說。「我把機會讓給你。」
現場陷入令人尷尬的情境。黃宗一不去,等於叫其他人不扣安全索就直接攀岩一樣,多麼沒有安全感。誰來勸勸他啊。
「沒有第二名,拿第一名也沒意義。」隋雲插話了。
「你該不會已經知道真相了吧?」鄭少傑好奇的問。
「有查證才叫真相。」黃宗一淡淡的說。
「給我一個機會打敗你,」邱政挑釁的說。「除非你怕了。」
「對嘛,」王元霸像在敲邊鼓。「我們什麼時候去?」
一陣靜默之後,又是隋雲打破僵局。
「今晚OK,」她說。「昨天雨已經停了。」
隋雲說到了重點。在悲風淒雨中探險,那種滋味的確不好受。於是大家約好今晚八點,依舊在學校後門集合。
好戲終於要上場了。
我到集合地點一看,宋謙和章均亞缺席了,意外的是余唯心來了。
「我自己要來的,」她主動解釋。「跟他無關。」
「你爸媽同意讓你晚上外出?」錢若娟問道。
「我爸媽出國了,叫我去借住他家。」
她口中的「他」,當然是指鄭少傑。看來這兩個人還沒和好。錢老大很貼心,一路陪在她身邊。其實就算落單也不恐怖,和上週的古屋探險之夜比起來,今晚的天氣真是太讚了,沒有怪風呼呼叫,氣溫也回暖了,王元霸和鄭少傑還穿著T恤短褲出門。更何況八點鐘這個時間並不晚,我們彷彿是晚飯後出來散步,而不是要去挑戰鎮上的第二大謎團。邱政一派輕鬆的邊走邊哼歌,直到深入荒郊野外才閉上嘴巴,其他人露出緊張神情。邱政掏出手電筒,照向前方小徑指路。
「我可是有備而來。」他回頭看了黃宗一一眼。
「這裡的鬼火有多厲害?」黃宗一沒理會大家在搖手示意。
「你想害死我們啊?」王元霸伸手抓住黃宗一的衣領,像要勒住他脖子似的。「那兩個字明明不可以說出口。」
「不知者無罪,」錢若娟把王元霸拉開。「他是轉學生哪會知道?」
「據說是一種地獄之火,」邱政試圖主導局面。「若是被纏上了,它會滲入肌膚,燒毀你的五臟六腑。」
「聽起來像體內自燃,」黃宗一說。「鬼火會纏上哪種人?」
「做壞事的人。」
「那你們有什麼好怕?小學生會有多壞?」
「說謊、遲到、打架、作弊、惹爸媽生氣,這些壞事多少做過幾次吧。」
說的也是。我常惹我爸不高興,在他心中我一定是個壞孩子。
「這些事沒惡劣到會招來地獄之火。」
「壞事沒有輕重之分,做壞事就是要處罰,」錢若娟說。「那東西的存在是在警告我們不能做壞事。」
「所以你們都不說謊、不遲到、不打架、不作弊、不惹爸媽生氣?」
眾人不約而同的看著王元霸。
「幹嘛看我,」他指著正前方說。「不來這裡就沒事。」
眼前是一排至少有四輛公車長的鐵絲網,左右兩端各自呈直角繼續延展。這塊區域正是鬼火出沒之處,但透過網眼只看見黑壓壓一片。
「這不好爬。」錢若娟抓著鐵絲網說。
「這裡有個洞。」沿著鐵絲網向左走的鄭少傑叫道。大夥兒靠過去一看,連接鐵桿和地面之間的網線被鐵剪掀起一片三角形空隙。
「我又不是貓或狗,」王元霸說。「這個洞太小,只夠我的腦袋鑽過去。」
「誰叫你長這麼大隻。」余唯心說。
「那你來鑽鑽看啊?」
她正要趴下來,卻被鄭少傑伸手攔住。
「別聽他的。」
她甩開他的手,正要探頭鑽洞時,鐵絲網左側轉角那一帶傳來黃宗一的聲音。「這裡有一道很大的切口。」我繞過去一看,鐵絲網上面果然被切開一條縫隙,足以讓人側身穿過。大家你看我、我看你,那裡面是什麼樣的世界?真的要踏進去嗎?現在還可以後悔哦。看見黃宗一當仁不讓的跨過那道切口,當下我就明白再也不能回頭了。....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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