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一推理事件簿－運動會氣球派對

氣球升空之後，會飄到哪裡去？

有人斷言會飄到外太空，但也有人說升到半空中就爆炸了。
這個問題我從來沒想過，但我記得有部動畫電影講一個白髮老爺爺的冒險故事，他利用千百顆氣球將自己的小木屋吊起來，然後飄揚在空中去外面的世界探險。

未來會怎樣是不可知。現在的我，看不到自己以後會有勇於冒險的一天。不過今天我做了一件事：把心中的願望寫在氣球上，讓氣球帶著我的願望飛得又高又遠，彷彿這麼做就會有實現的一天。這方法可不是我想到的，提出這個構想的人是校長程蓮花。我們這位程校長臉上永遠笑咪咪的，聲音宏亮，總是人未到聲先到，圓滾滾的身材給人一種……穩重的感覺，註冊商標是貌似一朵花椰菜的爆炸頭。大家都叫她「花媽」，她知道了也不以為意，依然笑咪咪的說「叫我『花姊』比較好啦。」王元霸私底下嘲諷她，「都這把年紀還說自己是『姊』，我看叫她『花轟』才對！」

昨晚窗外的夜空烏雲密布，氣象預報說今天會下雨，誰也沒料到今天一整天卻是藍天白雲，正是舉辦運動會的好日子。花媽的「放氣球許願」活動，就是為了替一年一度的運動會畫下完美句點。幸好沒下雨，否則幾百顆五顏六色的氣球升上天空的盛況就看不到了。以結果論來看，花媽的運氣好得沒話說。

但對某人而言，今天真是「衰」到爆。

「各位同學，今年的運動會即將展開，請大家全力以赴，勝敗不必……」玉茹老師點完名之後，照例要說一番鼓勵的話，但話還沒說完，她一伸手卻碰倒講桌上的杯子，灑了一地的水。幸好那是個木製杯子，否則地上就不只是一灘水了。她彎腰要撿起杯子，但是左腳不聽使喚的猛然一踢，受到撞擊的杯子立刻滑出教室門口。好不容易終於撿回杯子，玉茹老師走回講臺，黃宗一隨即起身發言。

「老師，你今天不太對勁。」
「不關你的事。」

哇，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。老師對黃宗一的容忍度一向很高，今天對他居然不假辭色。

「行為異常就是一種不對稱。」黃宗一的音量雖然不大，但是咬字很清晰。也難怪他覺得異常，畢竟他今年才轉學過來，我們全班在去年運動會那天，就已經見識過玉茹老師的「異常」。通常在晨間點名之後，她應該要準備上第一堂課，這是她每天的例行公事。一旦日常作息受到了干擾，女康德就會變得手足無措。

「我只是要說，」她的聲音僵硬，表情很不自在。「大家盡力而為就好，勝敗不必太計較。」她拍了拍手，擺明是要鼓舞大家，但是拍手聲乾癟、顯得欲振乏力。「按照我們昨天規劃的工作表，大家分頭進行吧。」

大家一哄而散，只有玉茹老師還呆呆站在講臺上。按照邱政的說法——其實是他那個警察老爸說的——固定的行為模式被破壞，會讓人失去安全感。所以我們都心裡有數，今天要依靠的人並非玉茹老師，而是我們班的錢若娟。

「老大，快來幫忙！」「老大，這邊需要你的神力！」「救命啊，老大！」呼喚老大的聲音此起彼落，不時有條人影一溜煙的跑來跑去。這個「老大」正是錢若娟的綽號，意思是說她做人海派隨和，跟任何人都可以稱兄道弟。她跟王元霸差不多高，身材雖沒他壯碩，可是全身散發出一股強悍的氣勢，連學校的惡霸王元霸也不敢招惹她。

「老大，水桶好重！」
錢若娟二話不說馬上衝過來，先是蹲馬步，接著扭腰起身，立刻將礦泉水桶抬起來安裝在飲水機上面。

「老大，瓶蓋打不開。」
她一轉身，右手搭在瓶蓋上，露出「老娘跟你拚了」的表情，然後狠狠一扭，只聽啵的一聲，瓶蓋被旋開了。

「老大，書架快倒下來了！」
她一陣風似的衝進教室，雙手一抬正好頂住兩座即將倒塌的書架。哇！驚嘆聲四起，「簡直就是頂天立地的女漢子！」周遭甚至響起了掌聲。

「別看著發呆，快把書架推好，布幕拉起來。」我們班要把教室改裝成更衣間，於是四座原先靠牆而立的書架被搬到正中央排成一列，把教室隔成兩半，不足的部分則用布幕做屏障。這麼一來，男女生剛好各用一邊換衣服，兩造互不侵犯。

「換好衣服的同學，記得要戴上紅色頭帶，然後去運動場集合。」

頭帶共有七種顏色，今年只有我們班挑選紅色，因為老大偏愛紅色。錢若娟是發號施令的老大，而且是各項競賽的主將，除了代表我們班參加桌球、籃球和躲避球等球類競賽，另外還包辦一百公尺短跑和八百公尺接力賽，根本就是精力旺盛的女超人。

我的運動神經還不錯，所以挑了躲避球比賽。每回只要有球往我身上砸過來，我總是可以及時閃開。玉茹老師身為裁判，卻屢次被球K中，看來還處於恍神狀態。本來我應該會在場內待更久，但是突然看到不可思議的畫面：隋雲在場邊看我們班比賽，黃宗一突然冒出來，而且還走到她旁邊。他們倆在交談嗎？他們在說什麼？下一刻我聽到嗶聲響起，啊，我被球砸中了。退場時我故意往他們倆所在的位置移動，沒想到黃宗一走開了。可惡，差那麼幾步，就可以聽見他們在聊什麼。

到了下午三點鐘，運動會已接近尾聲，全校師生幾乎都擠入活動中心觀賞桌球決賽。錢若娟走過操場，往東廂樓正面的那排樹木前進，靠著其中一株坐下來。這排樹有兩層樓高，坐在樹蔭下很涼快。以章均亞為首的幾個女生跟了過來，她們都是老大的鐵粉。

「老大，這次拿了幾個獎？」章均亞熱情的問。

「我沒算，」錢若娟淡淡的說。「盡力就好。」

「桌球輸得好可惜，」章均亞小心翼翼的說。「都是對方耍賤招，哪有這麼奇怪的發球動作。」

「輸了就輸了，不用找藉口。」

「這是多出來的氣球，你要不要吹吹看？」章均亞問道。她手裡拿著一個軟趴趴的東西，那是還沒吹氣的氣球。有個大叔坐在兩公尺外，正在用打氣筒幫氣球充氣，咻的一聲，不用五秒鐘就吹好一顆。先前中午休息時，每個人都分到一個未充氣的氣球，並在上面寫下心裡的願望，再由班長統一收回並交給校方。全校師生約莫五百人。這位大叔正在為這五百顆氣球打氣，也在為運動會的壓軸好戲打拚。

「不要勉強自己。」

突然插嘴的男生叫張旋，他和章均亞並非同一掛，卻是在場唯一的男生。他身高中等，成績普通，平常很安靜，但大家對他印象還不錯，因為他總是面帶微笑，彷彿很願意傾聽你說話。

老大微微一笑，卻接過氣球立刻就吹，只見她兩坨腮幫子鼓了起來，最後花了十秒鐘才將氣球吹飽。

「又輸了。」她看著那顆沒寫上任何文字的黃色氣球，搖了搖頭，隨即把氣球尾端打個結，往章均亞手中一塞。

「走吧，去看桌球決賽，運動會還是要有始有終的參與才行。」

說完，她跨步越過操場，朝著活動中心的方向前進。

桌球決賽一點也不精采，拿到冠軍的紀可欣發球姿勢太怪異了，難怪比數會一面倒。大夥兒走出活動中心時，遠遠的就看見花媽校長在操場分發氣球。紅橙黃綠藍靛紫的七彩氣球蠢蠢欲動著，好像巴不得趕快升上天空。

「同學們都過來哦，去找你們班導師拿氣球。」

花媽真是太神奇了，一整天下來，她的聲音依然宏亮。站在一旁的玉茹老師剛好相反，垮著一張臉，纖瘦的身材更顯得弱不禁風，彷彿抓在手中的十幾個氣球就足以把她拉上天空。

我們來到操場，正要從玉茹老師手中接過氣球，背後突然有人大叫：「老師，有人偷看我們換衣服！」

這個喊叫聲有如咒語般讓歡樂氣氛頓時凍結，也讓大家呆若木雞，全場只有這兩個女生在跑動。她們是六年三班的同學，教室和我們一樣在東廂樓的二樓。

「是誰在偷看？」花媽問這兩個已來到眼前的女生。

「不知道。我們沒看到那個人的臉。」

「事情怎麼發生的？」

「教室裡面只剩下我們倆在換衣服，」回答的女生講話好像連珠炮。「結果發現有人爬到二樓欄杆在偷窺。」

「爬到二樓欄杆在偷窺？」

花媽像鸚鵡般重複這句話。全場每個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投向東廂樓的二樓。六年三班教室那個位置的欄杆外面，正好有顆黃色氣球卡在樹梢間。

「那個人好像有用手機拍照，」另一個女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。

「沒看到臉，要怎麼抓人？」花媽看著抓在手裡的幾十條氣球線，臉上露出進退兩難的神情。

「那個人好像戴著紅色頭帶。」

哦喔，女學生提供的新線索，把全場的焦點轉移到我們班上來。花媽立刻轉身瞪著玉茹老師。

「趕快把那個人揪出來！」

但玉茹老師文風不動，顯然還在恍神。花媽像銅鈴般的眼睛已經快要噴火了。這時有個男生從人群中走出來，是黃宗一。.....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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